原标题：开放、禁忌 还有第三性的印度
克久拉霍，我刚要走出我印度沙发主人的家去外面抽一根儿烟，他的老婆及时把我拦住，告诉我：绝不能穿我现在这条在国内完全属于正常意义的“短”裤出去。因为在这个小小的社区里，“所有人都会盯着你看，而且会认为你不是一个好人，也许有人还会从心底诅咒你。”
沙发主人的室友，同样来自南印Pune的Derish告诉我，在她的家乡，一年四季女性即使在家都要穿着传统的纱丽，就连睡觉都不能脱下内衣。如果穿着暴露，就会被视为对父亲、兄长甚至姐夫、妹夫等男性发出了性暗示的信号。
这座城市被称为印度性都，也是全印度“性庙”最集中的城市。官方数据显示：有8%的石雕是展示各种性交姿势。但是据我的观察，这比例远远高于这一数字。事实上，与性有关的石雕，在这片建筑群中无处不在。火车站总有小贩和我搭话，开价10元人民币便可以骑摩托带我看遍所有性庙。
小贩敬业极了：“你从这个角度看，看到了吗？从下往上数第11个，那个姿势，多难拿！哎？你们中国人平均做爱时间多长？有这么多姿势吗？”
而对面的路边，一名小贩拿着极为劣质的两个金属小人，一边叫卖着“sex，sex”，一边拉动后面的开关，两个小人就开始以猥琐的姿势做爱。你不得不佩服小贩精明的生意头脑，在这个国家和“性”沾边的各类物品好卖极了。在这个国度里，性爱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个禁忌的话题。
小贩把一脸迷茫的我带到一块讲解牌前，上面写着：这与流行于月亮王朝时的坦多罗教有关。坦多罗教是种印度秘教，大约在公元5到9世纪时从印度教派生出来，主要宣扬与性有关的一些宗教思想。密教神秘主义的宇宙论认为：男女两性的交媾，就隐喻着宇宙两极的合一；通过想象的、或真实的男女两性的交媾，就可以亲身体验与神合一、与宇宙精神同一的极乐。这种性仪式或性瑜伽，被看作灵魂解脱的捷径。
在克久拉霍众多神庙之间遛达的时候，总是能感觉到一些背部线条突兀、有着男人一样发达肌肉的“女人们”在我周边出没。TA们就是印度的第三性——“海吉拉”——这个曾经在《爱经》中被奉若神明的群体，如今被拉下神坛，作为印度社会性体系的一员，他们、或她们，成为了最低等的特殊“人”。
Derish不无鄙夷地聊着海吉拉的话题，就如同中国人聊着泰国人妖。相对于装点精致、面容姣好的泰国同行，这些印度的第三性显得相当的粗糙。在英国人彻底殖民印度之前，海吉拉曾经是侍奉湿婆的专业舞者——这些人被认为是湿婆与雪山女神帕瓦提雌雄合体的象征，作为祭司穿着鲜艳的服饰，在神的面前翩翩起舞。
如今这些非男非女的第三性们，只能游走于城市最艰难的底层。因为整个社会继承了英国殖民而来的鄙视，大多数海吉拉找不到体面的工作，不得不沦为乞丐或性工作者，待遇甚至不如一般的底层妓女，成为全印度避之不及的艾滋病之源。
没有人会关注任何关于海吉拉或第三性的生死。只有在我不小心碰到一名海吉拉身体的时候，本地人才强忍着发出“吃吃”的笑声，并且“礼貌性”地把头转向一边。
印度《爱经》中说，人一生的目的有三，法(宗教)、利(财富)、欲(性爱)，这是印度人对圆满生活的终极渴望。正因为印度教中讲求泛我合一，人无处不在，也无物不是，因此在他们看来，似乎没什么可约束的。而且从早年的狂欢仪式开始，人们就相信男女交欢就代表了宇宙两极的互相交融，这样人和神就相通了。因此，在这里，人们理解“性”仅仅是为了修行而已。所以，可以这么大喇喇地展示，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嘲笑性取向不同的异类。
在印度的世俗生活中，女性依旧要遵循各种“妇道”；同性恋、不能生育者、异装癖、变性人等脱离开正常取向的人群，被排斥在“人”的概念之外；男性则以宇宙中心自居、放荡无度——这完全是种神经错乱。在这种神经错乱的理论下，性开放和性禁忌巧妙且矛盾地在同一个空间里存在互不干扰。在印度禁播的纪录片《印度的女儿》中，强奸犯Mukesh Singh发出的“女性穿着暴露活该被强奸”的理论，竟然能占据主流思想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